本报记者 金可
羊年的正月十五,是花炮摊主方广民近十年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闹元宵”。因为他在五环内的花炮摊,早在大年初五就按规定撤了摊儿。
今年是北京燃放烟花爆竹“禁改限”的第十年,方广民是这十年的见证者。
四十出头的方广民寸头方脸,身板儿挺直,这位生在菏泽的山东大汉虽是牡丹城中人,却不爱牡丹爱炮仗。年少时曾经自己找做炮的小作坊买火药,撕下书本上的纸搓炮,夜里趁大人都睡着了,自己偷偷跑出家门,放炮过瘾。
2005年,方广民在北京亚运村一家洗车行工作。那年,他偶然听到广播里提到“禁改限”,方广民的心思活络了,直接找单位领导汇报:咱在门口开一花炮零售点,这么多来洗车的客人,哪怕一人买一箱,那也是好大的买卖呢。
领导觉得有道理,当场拍板采纳了方广民的建议。方广民扭头就到亚运村街道报名,成了亚运村街道“禁改限”政策颁布后第一个递交零售摊位申请的人,后来他又成了该街道第一个获得销售执照的摊主。
2006年春节,是“禁改限”后的第一个春节。方广民本来想着自己第一次做花炮生意,应该谨慎点。没想到开卖第一天,方广民就发现自己保守了——花炮摊一开门,就被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送来的货还没搬进炮摊,就被“抢”光了。
短短十几天的销售季,生意一直火爆。每天补货、抢货,供货商都有些跟不上趟儿了,真是“有多少卖多少”。直到现在,方广民仍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第二年,方广民吸取教训,零售点从1个增加到3个,第三年又增加到了4个。
那真是烟花爆竹销售的“黄金期”。方广民老家的亲戚也都来北京帮忙,“方家军”在花炮行很是有名,“每年挣出一辆好车钱不成问题。”靠花炮生意,方广民的捷达车也换成了奥迪A6。
钱虽挣得不少,可花炮生意是方广民几个生意中最苦最累的。寒冬腊月,要成天在没有暖气的摊位盯着,晚上为了看摊,只能窝在货车里凑合一宿。“要不是喜欢花炮,我早就不干这行了。”
“黄金期”并不长,方广民隐隐觉得,花炮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从2011年开始,全市的零售网点、进货量明显下滑。滑梯一坐上就再也止不住了,最近三年,花炮生意更显艰难。今年,全市花炮零售点从鼎盛时期的2000多个减少到了不足1000个。
今年春节,方广民的花炮摊设在了中华民族园正门往东的大路口。做了十年花炮生意,方广民交了不少朋友,每年朋友们都来照顾生意,他也乐意给朋友打个折扣。“花炮是有点儿贵。”方广民坦言,他认为这也是花炮生意一年不如一年的原因。2005年,最贵的组合烟花900多元,今年,最贵的组合烟花1680元,买的人不多,方广民只好打折促销。“市民的环保意识也提高了,怕放炮污染环境,买炮的人也就少了。”
如今,方广民全家都在北京,他也希望北京的蓝天能多些再多些。每年进货,宁肯成本高,他也全进环保炮。“咱北京地区销售的花炮,环保技术越来越高,很多都有低硫甚至无硫技术。”
方广民觉得,过年还是得放炮,不放炮,那还有什么年味儿呀!但得适量。政府可以采取集中燃放的措施,百姓少放甚至不放,由政府选择地点,集中燃放,集中处理。“这样,年味儿不丢,也能更加环保。”方广民建议。
花炮生意难做还有个原因,就是公款消费的少了。“就算我生意不好做,我也高兴,这说明咱国家对公家钱管得越来越紧了,谁也不能乱花公家钱。”方广民说。
方广民的一儿一女也都遗传了父亲对花炮的兴趣,不过他们都是环保爱好者,放炮适可而止。方广民的女儿方琳今年14岁,别看小姑娘刚上初二,她写的有关空气污染的论文在北京“美境行动”中获了奖。今年,方琳正准备一篇几万字的论文,论述有关北京市对于烟花爆竹管理方面的问题,她想给政府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今年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卖花炮了。”老方说。出于安全和盈利考虑,明年他打算彻底退出了。但他还是会关注花炮、关注环保,他期盼能找到燃放花炮和环保之间的平衡点,他期盼北京的蓝天能越来越多,年味儿也不要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