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商报消息 □本报特派记者 柯晓斌 发自合肥
作为2010年6月3日全国烟花爆竹生产企业整顿提升现场会召开地的六安市翔鹰花炮厂,经过评估,资产已经过亿,但也被要求全面停产,800多位工人面临下岗。
该公司负责人喻本胜表示,由于反复提高标准,公司先后投资1000多万元用于提高标准,目前公司借款超过6000万元。
该企业多个负责人表示,全省花炮企业借款总和估计达数亿元,大多为民间借贷。
2014年12月25日,对于安徽广德县(省直管县)红旗花炮有限公司来说是个沉重的日子,按照文件,这一天,公司不能再生产,200多个工人将面临被解雇。
红旗花炮有限公司负责人说,2008年至2012年,依据省政府反复下达的提高行业生产的标准,他已先后投入了1600万元改扩建,围起防爆土堤、石棉瓦换成彩钢瓦等标准都达到了。就在他逐步打开上海、江苏、浙江等销售市场时,政府突然下了文件要求全面关停烟花爆竹行业。
同样没能逃脱被关停厄运的还有资产过亿的六安市翔鹰花炮厂。
六安市、广德县、宿松县(省直管县)的十多家烟花爆竹企业老板均表示,2007年安徽省安监局要他们“扶持重点、强化基础”和“工厂规模化、生产机械化、管理安全化,产品多样和高档化”后,普遍增加了投入。“随着不断的提高标准,现在我们的年产值基本都在千万元以上。”六安一企业老板表示。
企业普遍借款改扩建完成达标
对于全面关停烟花爆竹企业,各个市、县只能选择服从。
六安市安监局副局长陈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2010年政府已经有“有序退出”的说法,所以他不觉得“整体退出”很突然。作为市级政府,他们只能贯彻省里的精神,省里说要关停,那他们也只能关停。
舒城县副县长汤中明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曾公开表示,他曾在政协提案中,反对所有花炮企业都退出。但那是在省里的整体退出文件出台前提出的,文件出台后,他就坚决执行。目前,汤中明负责舒城县的“退出”工作,态度相当强硬。
广德县政府则表示既理解又无奈。就停厂的事情,广德县委书记曾和县烟花爆竹行业协会会长张克军进行了长谈。“县委书记和我长谈近一个小时,他说能理解企业的苦衷,但是他只有一个道理,县里什么时候可以不听省里的?”张克军说。
市县政府对关停既理解又无奈
经过三次不同程度的拆厂后,记者在翔鹰花炮厂第七工区看到,破碎的厂房随处可见。这个占地面积达200多亩的工厂里,如今只剩下保安,场内已经没有生产痕迹。
“按照省里的要求,一共可以获得280万元的补偿金,省里出80万元,其他的200万元由当地政府相关部门共同补助。”喻本胜说,但过去4年中,我们投入大量的资金用来提高标准,背负了6000余万元的债务,假如只赔280万元,我们连工人的工资都难以支付。
因为补偿金的问题,翔鹰花炮厂和当地政府并未能达成一致,拆了厂房后,双方至今仍然没有进行谈判。
据多家企业反映,舒城县在所有县市里是补偿标准最低的。无论企业大小,一律是180万元,其中80万元来自省里,100万元来自县里。如果提前关闭,则奖励20万元。
舒城县一家烟花爆竹企业的负责人张克柱说,他们公司为了提升标准,先后投入了1800多万元,去年还是当地的第二大纳税大户,厂里有180多个员工,每年支付工人工资都需数百万元,现在只能补180万元,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政府只能给你们180万元,不需要进行评估,无论企业的大小,这是规定,你们不关也得关。”张克柱曾多次找到当地政府协商,但得到的回答都是这样。
广德县一位领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公开表示,已经完成“退出”的兄弟县市一般是按照评估价50%到70%的补偿标准,而广德县十几家企业评估价可能接近2.5个亿,需要一个多亿进行赔偿。广德县最大的手笔是2012年关闭六家小煤窑补偿1200万元,刚过两年又要拿一个多亿出来,县里可能拿不出来。广德县目前还没有出相关方案。
张克军还介绍,与煤矿不同,烟花爆竹企业大多是从小作坊起步,滚动发展。加上属于高危行业,很难获得银行贷款。政府要求扩大扩建后,主要依靠民间借贷完成,利息很多在两分以上。反复的扩建还意味着要经常停产,使得这几年一直没能收回成本,很多企业负债严重。
由于受文件影响,目前,安徽当地银行已停止给花炮企业贷款,因为“没牌照就没贷款”。相当多的花炮企业现金流都濒临崩溃。
厂房拆了 补偿金难兑现
◎专家观点
政府一刀切失之公平
行业出路在于转型环保
对于安徽省出台的45号文件,全面关停烟花爆竹行业,北京理工大学教授赵家玉表示,当地政府出台的相关文件对这个行业一刀切,对企业来说失之公平,同时他表示,烟花爆竹行业目前正在机械化生产和环保的路上走,并不是高危行业。
这位曾任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和此次APEC会议焰火表演技术负责人的专家表示,在安徽省政府出来45号文件前,他刚好在帮广德县烟花爆竹行业做产业规划,规划中他将着力打造环保、机械化生产的行业模式,未来三年内,加快环保力度,环保型烟花爆竹生产率至少达到80%以上。可惜这个规划还尚未实施就被45号文件扼杀了。
他表示,目前全国生产烟花爆竹的商家达到近5000家,从业人员达到二三百万人,每年因生产事故而造成的伤亡人数在100人左右,就这个数据来看,它并不属于高危行业。而就拿安徽来说,作为仅次于湖南、江西的烟花爆竹生产大省,虽然规模和湖南相比,可能有距离,但生产的规范程度差别并不大,安全事故也出得比较少。
所以,他认为当地政府强行地对这个产业进行一刀切,对这些达到生产标准的企业来说,并不公平。
同时,他认为,安徽及其周边的浙江、江苏、上海四省市每年烟花市场的保守需求量在120亿元以上。但除安徽外只有浙江有两个厂,在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安徽保留一些企业是比较合理的。如果各省都关停花炮厂,只留下湖南、江西等几个主要产区,长途运输过程中会存在很大风险。而一旦地下的黑作坊死灰复燃,安全情况甚至可能更加恶化。
另外,他指出,烟花爆竹行业的转产几乎都很难,因为烟花爆竹行业具有特殊性,无论是从厂房设施,还是从管理团队来说,都不具有转产的可能性,但该行业可以实现转型,主要的出路和趋势是生产实现人药隔离,机械化生产,提高科技含量,生产环保型焰火。
安徽最大的花炮企业翔鹰花炮厂第七工区厂房被关闭后,烟花包装筒积压在仓库。 本报记者 柯晓斌 摄
(原标题:数亿民间借贷“深陷”安徽花炮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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